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渗入机舱,撒在佛朗科的侧脸。高高隆起的颚骨撑着他土灰色的脸皮,狼狈极了。他下意识搓弄被月光临幸的脸庞,试图靠摩擦来驱散皮肤上的寒意。
头顶上方的空调卖力地工作着,冷气犹如魔女的吐息,从佛朗科毛发稀疏的头顶蜿蜒流转,再一股脑灌入衬衣的领口。
男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,伸手把出风口的导风片转向一侧,然后更用力地抱紧坏里的铁箱。
此时此刻,佛朗科正搭乘一架隶属于教廷的大天使级客运机。根据计划,他要从塔利亚公国北部的邻国,某个名叫巴萨拉的小国家起飞,花费约莫两小时的航程,到达地处公国中心的教廷大本营——圣域·麦迪芒,最后把怀里的箱子交给某位枢机院成员。
到目前为止,一切依计划进行,风平浪静。
尽管如此,佛朗科仍旧心神不安。他偷偷瞟了眼左手边的男人,一席斗篷般的白色长袍,袖管上绣着一枚宝蓝色的十字架。他双手互握,口中喃按低语。
这个自称泰里昂的人除了登记时说了句“安心吧,你安全了。”之外,从起飞到现在整整半个小时就一直保持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样,叽叽咕咕不知所云。猜想大概是念叨《圣主福音录》一类的经文吧。
佛朗科吞了口唾沫润润嗓子,接着开始感叹自己算是挑错了东家,即便同在为教廷卖命,但说老实话,这些脑袋少根筋的神职人员和自己可真八字不合,古板又强硬,一不顺心就叫嚣什么“天意”、“神罚”的,尽是些难伺候的神经病。
为了怀里的铁箱,更准确地说,是为了铁箱里的那些“圣血”,佛朗科已经足足两天没合眼了。要不是因为它们,说不定现在佛朗科还在他温馨的实验室里摇着锥形烧瓶玩嘞。
令人憔悴的事还不止一件。除了被迫面对自己不适合与教廷为伍这个事实外,“北境防线”近来也是恶迅频传,境外的“狂族”有打算卷土重来……一想到防线距离巴萨拉不过二十公里之遥,整个研究所都人心惶惶。
出于以上原因,佛朗科不免感到自己能受教廷本部的保驾护航,去往麦迪芒避难或许真的不赖。可换个角度说,既然被托付了“圣血”,那自己也实在不象是被幸运星眷顾的人,搞不好还会为断送性命。
说到底,整个艾泽尔大陆近百年来就没太平过嘛。真是生错了时候!
正当佛朗科想继续自己没完没了的忏悔录时,眼前突然一阵忽明忽暗的闪烁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,他抬头张望,发现原来是机舱顶部两排灯出了毛病,一闪一闪,好像是接触不良,最后“噗呲”一声完全熄灭。
“怎……怎么回事?!”声音在佛朗科嗓间打了个颤,跟着猛地冲出喉头。
泰里昂中断诵经,从兜帽的阴影中探出一双湖蓝色眼眸,仰头环视了一周。他敏捷地从座椅上弹起,大步迈过走道,推开了客舱舱门。
“嘿!你上哪去?”
“我去确认一下状况,你呆在这别动。”
他用一种不可回绝的语调压住蠢蠢欲动的佛朗科,撩起外衣,从腰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。男人闪身闯进了舱外的黑幕中,回手关上了舱门,仿佛白色的幽灵,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你到底去哪啊?!”
对着紧闭的门板发问,客舱内回荡起佛朗科若有似无的回声。
就在佛朗科按耐不住性子想跑去一探究竟时,忽然一声尖锐的爆鸣穿透了寂静的机舱。刚从椅子上挪开屁股的佛朗科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。
紧接着,门外便传来了白袍男惊惧的喊声:
“嘿!你们到底是……哦该死的!怎么可能?!”
佛朗科抱着铁盒卧倒在地。他尚未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就在下一秒,他已经彻底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——
先是两声左轮枪的射击,间隔着约莫一秒的空白,回应他的是机枪震耳发聩的扫射。
佛朗柯拉着箱子,起身冲向舱底。这个不明智的举动充分说明了他确确实实入不了幸运星的法眼。击穿舱门的子弹在客舱内胡乱纷飞,其中三颗打中了佛朗科。第一颗击碎了髌骨,第二颗捅穿了右肺,第三颗则直接撕开了颈动脉。
枪声戛然而止,周遭瞬间一片死寂。空调的冷气彷佛拥有凝结时间的魔力,令人不悦的寂静在佛朗科的尸体上盘绕出某种不可言状的异样,那大概是恐惧的残存。
就在这份寂静快要将尸体的余温连根拔起之时,一对腥红的眼睛骤然从门外探了进来。
“没错,就在里面。”
眼眸闪动着光,它的主人笃定地说道。
话毕,门外又是一阵骚动。紧跟着,一记势大力沉的撞击,某个重物连带门扉一道被摔进了客舱。
破碎的门板上躺着个人,是泰里昂。一把明晃晃的战斧立在他的胸口上,鲜血侵染了白袍。
与此同时,一个身材壮硕的家伙伴着“咚咚咚”的脚步声进入客舱,跨过重伤的泰里昂,走到佛朗科的尸体跟前,捡起铁箱。
这家伙浑身漆黑一片,黑靴、黑裤,黑色大衣,这身行头并不适合南方温润的气候,却恰好能抵御北境凛冽的寒风。魁梧的体格迫使他不得不只身占据整条过道,头上戴着造型骇人的防毒面罩,两枚红艷的目镜为他增添了几分异于寻常。
然而更诡异的该算是他身后的女人——伴随一片微弱的紫光闪动,凭空现身,跨坐在泰里昂的身上。跟着用戏虐的口吻嘲讽道:
“哎……还以为从麦迪芒派来的人会有多厉害呢。教廷的‘圣徒’也不过如此,无聊。”
亚麻色的长发垂荡在胸前,面具上的红目镜泛着光,穿戴皮具的手抚摸着白袍男子的脸颊,转而又惋惜地说:
“可惜了,明明长得还挺不赖呢。该拿他怎么办,老大?”
女人回首向某个依在舱门口的人发问。
那人盘踞在月光所不能及的地方,漆黑的衣着令他巧妙地和黑暗融为一体,可一双血目又勾勒出他气势凌人的轮廓。与他的两名下属不同,此人并未带着什么面具,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皮肤,以及脸上那道惊世骇俗的疤痕,就象是有人用铲子在他脸上挖出了一道沟渠般,硬生生从他脸上撕下了一大块肉,从伤疤未愈合的缝隙间能隐约窥见他那排洁白而尖锐的牙齿。
“别胡闹了,歌莉娅。”他悠悠呼了口气,话锋指向另一边,“伯恩,拿到‘圣血’了?”
里舱的大块头打开铁盒,拿出一瓶灌满红色液体的容器抛给被称作“老大”的男人。
“狂族……”被歌莉娅压在身下的人忽然发声,嘴角溢流血水的泰里昂气若游丝地说,“我劝你们赶快滚回北国为好……不论你们在谋划着什么,教廷都不会放任你们胡作非为!到时候……但丁,我的老师,会送你们统统下地狱!”
“居然没死透耶?!”
歌莉娅拔起男人胸前的战斧又劈了下去,砍裂了男人的头颅。浆液混杂着鲜血飞溅而起,女子一扭腰身,全身泛起紫光,顿时消失不见。
“恶心!”在一片空白中,传来如是的唾骂。
“地狱?”
男人对死者的告诫嗤之以鼻,手中紧紧握着容器,腥红的液体在容器里散发着某种摄人心魄的艷丽。
“哼,我们早已身处地狱了……调转飞行方向,返回巴萨拉……是时候跟教廷算账了。
舱外,月光悄悄鉆进了云层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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